Shape of the spring

Shape of the spring

外婆的澎湖灣

季春時節,氣溫漸漸升起來,雨水也多起來,漬水把湖上一個個水坑灌滿,把一處處小叉灌滿,澎湖灣人便沉默了,大人小孩全處於莫名的惆悵之中,春天的氣候往往是夏汛、秋汛的先聲。今年的大水到底要漲好大,要漲多高,這只有鬼曉得,但是,人們往往是經不住誘惑的,沉睡了一個冬季的魚蝦開始活躍起來,一天一天長得膘肥體壯。特別是蝦米,它們成群結隊在盛滿了水的小汊和水坑中游來蕩去,經不住誘惑的人們便背了魚簍,掮了蝦扒走入湖中,走入鬼域。他們赤著腳,捋著衣袖,卷著褲管去撈小魚小蝦,這種季節,只要你去,沒有不背一簍回來的。東家看見西家有了收穫,第二天便也去效法,捕撈是笑嘻嘻的,收穫也是笑嘻嘻的,但他們這是一種未開化的樂趣,是種無知的快樂。那時候的澎湖灣的人都是打赤腳幹活的,家家有魚簍,戶戶有攀扒。

誰都沒想到那血吸蟲的小蟲子正是這時候爬進你的血肉之軀。寄生到他們的身體內。我的叔外公的一家就是死於這種鬼病。他們家有個女兒,也是我叫姨媽的,還沒出嫁也就死於這種病。姨媽得了這種病並不知其所以然,還天天去捕撈小魚小公開大學 學位蝦來做下鈑的菜。那時,澎湖灣的人稱這種病叫大肚子病,它的特徵是,無論男人女人,到了晚期都被吸得骨瘦如柴,只有肚子又圓又大,氣鼓氣脹,當然不是懷孕。最後走不動了,死了。我的兩位兄長也得過血吸蟲病,他倆也就是小時候在外婆的澎湖灣的水域裏撈過一次小魚小蝦,唯一的一次,後來,他們定期治療才沒有釀成生命之患。

就著裝催母親帶我們上路去外婆的澎湖灣,我們想念外婆,戀著外婆的澎湖灣。因為每到五月,我們這些從沒出過世外的山裏孩子便可以在外婆的澎湖灣看到奇瑰的山裏曾沒有的景致。

走五裏山路,跨過京廣複線,向西再走四裏,便到了外婆的澎湖灣,一路上,我們走在濕潤的田埂小路上,早稻抽穗了,揚著花,吐著蕊,露珠拂拭在我們的腳上,涼浸浸的,放眼望去,滿湖滿畈早稻趨於成熟。早熟的已是金黃,濱湖地區老百姓種稻完全是看遠氣,從湖底到近岸,稻田是一層一層的,哪一層稻田在何時上大水,誰都說不上,能不能種上兩季,更是說不上。一九五四年,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洞庭湖特大洪水,不光是淹沒了岸邊的全部稻田,還毀壞了一百多間民房。那年的早稻便顆粒無收。大水直到冬天才退去。

湖底是不能開墾種田的,但是近岸一帶的低處田卻是韓國 年糕養育濱湖人民的肥田沃土。他們世世代代就靠著這裏的收成養家糊口,收成的好壞有無全在於天上的神仙安排。如果大水來得遲,洞庭君可就來晚了一步,吃不上香噴噴噴的大米飯,如果來得早,我的天哪,那可是人間慘劇啊!

可是,我那時候小,細小的伢崽是喜歡湊熱鬧的,每年的端午節,總希望大水和我按時趕到澎湖灣,好讓我熱鬧熱鬧。